第14章
吴志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。
他用力拍了拍谭建林的另一边肩膀，语气激动。
“建林同志！好！太好了！你不知道刚才我和老胡我们……”
他想说他们刚才有多么紧张，多么害怕，但话到嘴边，又觉得在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刻说这些有些煞风景。
最终，他只是重重地说道：“总之，你这次干得漂亮！彻底给我们武装侦察连，给咱们侦察营，都长了脸！”
之前的担忧、恐惧、不安，在这一刻，彻底烟消云散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前所未有的自豪和扬眉吐气！
他们武装侦察连，这个过去因为各种原因，在旅里排名时常垫底的连队，今天，因为谭建林，一跃成为了全旅的焦点！
这种巨大的反差，让胡向和吴志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。
就在这时，周围的掌声虽然停了，但其他连队的军官们却围拢了过来。
他们的脸上，大多带着惊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味。
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上尉连长，笑着对胡向和吴志拱了拱手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。
“老胡，老吴，恭喜恭喜啊！你们武装侦察连这回可真是深藏不露，一鸣惊人！从‘老大难’直接变成‘香饽饽’了？”
这话一出，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。
另一个戴眼镜的指导员也凑趣道：“可不是嘛！刚才谭排长演讲的时候，我偷偷观察了一下，机关那帮高参们的脸色，啧啧，别提多精彩了！估计都在心里嘀咕，咱们这些基层连队，怎么也能出这种水平的报告！”
胡向和吴志听着这些调侃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快，反而更加得意。
胡向挺直了腰杆，大手一挥，唾沫横飞。
“那是！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！我们武装侦察连，讲究的就是文武双全！以前是咱们低调，懂不懂？”
吴志也笑着补充道，语气里充满了自豪：“没错！我们侦察连，以后不光要在体能训练、军事技能上争第一，这动脑子、写报告的笔杆子，我们也要当仁不让，拿下第一！”
“哟！口气不小啊老吴！”
“哈哈，看来以后旅里的先进，都要被你们侦察连包圆了？”
众人又是一阵哄笑，气氛热烈而融洽。
谭建林站在胡向和吴志身边，微笑着听着大家的玩笑话。
他能感受到，这些玩笑背后，是对他刚才表现的认可，也是对武装侦察连未来潜力的肯定。
然而，这份融洽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。
一个身材高大、肩膀宽厚的中校军官，分开人群，径直走了过来。
他的肩章上，两颗金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
是合成二营营长，张瑞。
张瑞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笑容，目光直接锁定了谭建林，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胡向和吴志。
他走到谭建林面前，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揽住了谭建林的肩膀，动作熟稔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。
“你就是谭建林吧？我是合成二营的张瑞。”
他的声音洪亮，带着一股战场指挥官特有的穿透力。
“小子，你刚才那番话，讲得是真他娘的提气！有水平！怎么样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合成二营锻炼锻炼？我让你当我的营参谋！保证重点培养你，不出两年，给你提到副营职！”
这话一出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瑞和他揽着的谭建林身上。
公开挖人！
而且是当着人家连长指导员的面，直接许诺营参谋和副营职！
这手笔，不可谓不大！
胡向的脸，唰的一下就变了！
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！
他猛地向前一步，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公鸡，或者说，更像是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！
他一把拍开张瑞揽在谭建林肩膀上的手，力道之大，让张瑞都踉跄了一下。
“姓张的！你他娘的要点脸不？！”
胡向指着张瑞的鼻子，破口大骂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。
“挖墙脚挖到老子眼皮子底下来了？！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？！你还要不要脸？！”
“谭建林是我们武装侦察连的排长！是我们侦察营的人！跟你合成营有半毛钱关系？！滚犊子！赶紧给老子滚蛋！”
胡向是真的急了，也是真的怒了！
谭建林是什么？
那是他们武装侦察连的宝贝！是他们连队翻身的希望！是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将星！
他张瑞凭什么一句话就想抢走？！门都没有！窗户都没有！
吴志也反应过来，脸色同样难看。
他虽然没有像胡向那样直接开骂，但也立刻挡在了谭建林身前，对着张瑞沉声道：“张营长，建林同志是我们连队的骨干，旅里对我们武装侦察连的建设也很重视，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，但人，我们是绝对不会放的！”
张瑞被胡向骂了个狗血淋头，又被吴志顶了回来，脸上有些挂不住。
但他似乎并不在意，反而嘿嘿一笑。
“老胡，老吴，别激动嘛！人往高处走，水往低处流。我这也是爱才心切嘛！小谭这样的好苗子，放在你们侦察连当个排长，屈才了！来我们合成营，平台更大，发展更好！”
“屈你娘的才！”胡向撸起袖子，看样子是真想动手了，“老子告诉你姓张的，今天有老子在，你休想把建林从侦察连带走！除非你从老子身上踩过去！”
周围的军官们看到这架势，都有些傻眼。
这胡向，平时看着大大咧咧，没想到护起犊子来这么猛，连中校营长都敢指着鼻子骂！
不过，也有几个心思活络的连长，见张瑞开了这个头，也忍不住动了心思。
“那个胡连长，吴指导员，消消气，消消气……其实吧，我觉得小谭这脑子，来我们通信连当个技术参谋也很合适……”
“对对对，来我们炮兵营吧，我们正好缺一个懂多兵种协同的人才！”
“还是来我们工兵营，刚才那个破障思路……”
一时间，好几个连队的军官都围了上来，七嘴八舌地开始“挖墙脚”。
虽然不像张瑞那么直接粗暴，但意思都差不多。
胡向和吴志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群饿狼包围了，手忙脚乱地开始驱赶。
“去去去！都别想了！说了不放人！”
“建林是我们连的！谁也别想打主意！”
场面一度有些混乱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。
“行了，都像什么样子？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侦察营长许卫，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。
许卫同样是中校军衔，但他气质沉稳，不怒自威。
他看了一眼还在据理力争的张瑞，又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其他连队军官，眉头微皱。
那些原本还想趁乱说几句的军官，看到许卫，都讪讪地闭上了嘴。
毕竟，武装侦察连是归侦察营管辖的，许卫才是谭建林的顶头上司的上司。
张瑞看到许卫，也收敛了几分，只是嘀咕了一句：“许营长，你可得看好你的人才啊，别被埋没了。”
许卫没有理会张瑞的怪话，他走到谭建林面前。
胡向和吴志立刻紧张地喊了一声：“营长！”
许卫对他们点了点头，然后目光落在谭建林身上。
他没有像张瑞那样动手动脚，也没有说什么许诺，只是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谭建林的肩膀。
动作不重，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。
“谭建林。”
许卫的目光带着审视，但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欣赏。
“搞得不错。”
简单的四个字，没有过多的夸奖，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分量。
顿了顿，许卫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，虽然微乎其微。
“好好干，我看好你。”
说完，他再次拍了拍谭建林的肩膀，然后转身，对着还围在这里的众人道：“行了，交班会结束了，都回去吧，抓紧时间落实会议精神。”
说完，他便率先离开了。
张瑞哼了一声，有些不甘心地瞪了胡向一眼，也转身走了。
其他连队的军官们互相看了看，也都识趣地散开了。
转眼间，原本喧闹的演讲台附近，只剩下了谭建林和胡向、吴志三人。
胡向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，显然刚才气得不轻。
吴志则在旁边拍着他的后背，帮他顺气。
谭建林站在原地，心情有些复杂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许卫拍过的肩膀，又回想起刚才张瑞和其他连长急切挖人的场面。
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，在这个讲究实力和贡献的军队体系里，“人才”二字所代表的分量。
仅仅是一份报告，一次演讲，就足以引来营级主官的公开争抢。
炊事班的晚饭，胡向和吴志吃得是满嘴流油，心情那叫一个舒畅。
今天这交班会，简直是武装侦察连建连以来，最高光的时刻！
谭建林那小子，不鸣则已，一鸣惊人！
一份报告，直接把整个旅的转型方向给定了调，还引来了合成营营长张瑞这种实权中校的当众挖角！
虽然过程有点惊险，差点没跟姓张的当场干起来，但结果是好的嘛！
不但谭建林这块宝保住了，他们侦察营长许卫也亲自下场站台，给足了面子。
更重要的是，旅长政委那是什么态度？
那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重视！
胡向几乎可以肯定，他和老吴年底提干的事情，这次是板上钉钉，稳了！
说不定，还能提前！
想到这里，胡向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，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对吴志说道：“老吴，你说咱们年底，是不是就能换个肩章戴戴了？”
吴志也难得地放松下来，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：“八九不离十！这都得感谢建林啊！这小子，真是咱们的福星！”
“福星？我看是妖孽！”胡向嘿嘿笑着，“不过，我喜欢！”
两人相视一笑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。
谭建林倒是吃得不多，他心思还在那份报告和未来的训练计划上。
会议上的成功只是第一步，如何将报告里的构想，真正落实到训练和实战中，才是关键。
尤其是，武装侦察连目前的装备和人员配置，在未来高强度的合成化对抗中，劣势明显。
必须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。
三人吃完饭，并肩朝着连队营房走去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，将影子拉得很长。
胡向和吴志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，声音不大，但脸上的笑容，隔着老远都能看见。
然而，这幅景象，落在武装侦察连留守战士们的眼中，却完全变了味。
连队门口，几个负责打扫卫生的战士，远远看到三人回来，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，互相使了个眼色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。
“看见没？连长和指导员回来了。”一个年轻的列兵小声嘀咕。
“看见了……你看他们那脸色……”另一个战士压低了声音，语气里带着担忧。
“笑？我怎么看着像是强颜欢笑呢？”
“就是！肯定是交班会上挨批了！我就说，新排长那个报告，写得那么邪乎，能有好果子吃？”
“咱们旅什么情况，大家心里都有数，搞什么专业蓝军，那不是瞎折腾吗？”
“完了完了，新排长这是捅娄子了啊！”
“可不是嘛！连长和指导员估计也跟着受牵连了，不然能这副表情回来？”
战士们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新排长年轻气盛，搞了个大新闻，结果上面不认，连累了连队主官。
这下好了，未来的日子，怕是不好过了！
一时间，整个连队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低气压笼罩。
战士们打扫卫生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，生怕哪个不长眼的，在这个节骨眼上触怒了连长和指导员。
走廊里，训练场上，原本应该有的喧闹和说笑声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，和偶尔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。
一股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的紧张氛围，在武装侦察连悄然蔓延。
胡向和吴志一踏进连部大院，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。
“嘿？这帮小子今天怎么回事？一个个蔫头耷脑的？”胡向皱着眉头，有些奇怪。
吴志也察觉到了异常，低声道：“是有点不对劲，太平静了。”
谭建林倒是没太在意，他还在思考着自己的问题，跟胡向和吴志打了声招呼，便径直走向自己排的宿舍。
看着谭建林离开的背影，胡向摸了摸下巴，嘟囔道：“这小子，还真沉得住气。”
吴志笑了笑：“走吧，回连部，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。”